似水流年4

上了大学,我头一次住集体宿舍。如今十几年过去了,各位姐妹们还在我的心里,形容依旧。

到大学报道的头一天,是奚奚把我领到宿舍的。我刚开始还以为奚奚是高年级的学姐,后来发现这位温婉的“姐姐”跟我一个宿舍一个年级。奚奚的皮肤很好,脸颊的皮肤接近透明,凑近了可以看到毛细血管。后来据说这是敏感性皮肤。奚奚做什么事都是慢悠悠的,好像什么事情都急不到她。慢悠悠的女孩子都自动的带着一种柔柔的秀气的美感,奚奚也不例外。

除了奚奚,在宿舍里岚岚是头一个跟我说话的。她问我跟她一起去食堂吃饭不,时隔这么多年我竟然记得很清楚。岚岚是美女,身材好得不得了。她的存在颠覆了两个谣言,一个是“美女胸大无脑”,另一个是“物理系无美女”。我最喜欢看她笑,眼睛弯的好象月牙儿似的,甜美。后来我在巴黎的时候,岚岚去荷兰出过两次差。头一次我去荷兰跟她呆了一个周末,后一次岚岚来巴黎过了一个周末,他乡遇旧友的感觉酸酸甜甜的,可心。可惜前年岚岚去美西出差,我没有去美西而选择了去纽约,最糟糕的一次旅行,最错误的一个决定。

小蒋是迟了几天才到宿舍的。小蒋也是美女,老曹描写迎春的“观之可亲”用在小蒋身上再合适不过了。隔壁班有一个羞涩的男孩曾经暗恋小蒋,经常在上大课的时候,坐在小蒋斜前方,时不时地斜视,用眼角的余光扫描小蒋,把小蒋弄得好不自在。自从我们发现了以后,上大课我们最有兴致的事情就是观察他偷看小蒋,小蒋多次抗议我们拿此津津乐道无果,于是这个样子僵持了很久。可怜的小伙子后来似乎是表白了的,被俺们温柔的小蒋坚定地据了。究其原因,还是那个斜视的扫描目光太灼热,把小蒋给逼退了。

小赵是一个矛盾综合体。她说话作派都是一幅假小子的样子,床头上贴着飞人乔丹的海报,还是Nike的忠实用户。不过她的手却是标准的十指纤纤,水葱儿似的,如果光看她的手,你绝对没法跟她的形象联系起来。小赵特别能说,每次我们过生日开party,她先是充当我们的开心果,唾沫横飞,上天入地的。然后在party的后半部分,来点长吁短叹,忧国忧民什么的,然后把我们所有人都说哭。小赵原先的计划是上中文系,不知道怎的脑子一热报了物理系。于是也就有了那段“似这般如画美眷,似水流年,都付与断墙残垣”的感叹。小赵于我,有一种“心有戚戚焉”的感觉。

国庆本名并不叫国庆,只是因为她出生在十月一号,所以我就管她叫国庆。国庆比较识时务,开学没多久发现物理系不是她的茶,就转去新闻系了。国庆经常会从嘴里跑出一些稀奇或是不稀奇的词儿来,然后围着这个关键词儿发挥。比如说关键词“条子衫”,接下来国庆就会演伸条子衫的过去未来,条子衫的意义,细条子粗条子的不同适用范围,然后会要求我们聚会的时候统一穿条子衫。记得有次她突然跟我说了一个词儿“厚积薄发”,那以后的几天里,我就常常听见这个词儿,以及各种和这个词儿有关的感想评论故事。于是我明白了,原来国庆的这种习惯,就是“厚积薄发”。

小唐是一个标准的水桶。这里不是指她的身材,而是指她对水的超常需求。现在想来,这应该也是强迫症的一种吧。小唐绝对不能没有水。每次下课回到寝室,是小唐最干渴的时刻。小唐嘴里叫唤着“水,水,水”然后朝桌子上扑过去,如果她自己的杯子里碰巧没有水了的话,我们的杯子就光荣献身了。喝水量大的后果,就是小唐每到一个地方,第一件事情就是侦查厕所的位置,以确保每时每刻有水喝,每时每刻有厕所上。

小王是川沙人,于是口音上就和浦西有些区别了。不过不少川沙用语似乎更接近老上海话。比如上海浦西人称“我的”为“阿拉”,浦东川沙人说成“伲”,老上海话说“我伲”;“很”在上海浦西说成“老”,老大老好老漂亮老嗲,在浦东川沙说成“邪”,轰邪大就是风很大的意思,老上海话称“邪气”,邪气大邪气好邪气漂亮。小王的爸爸似乎是乡镇企业家,小王最津津乐道的是她爸爸以及她爸爸的生意,颇有些优越感。

大姐是山东人,从一句上海话都不会说,到大学毕业的时候,大姐已经能说不错的上海话了。大部分的周末,同学都回家了,只有我和大姐留守。不过大姐经常躲在她的床上看小说,吃零食。大姐说食堂的菜个个都是甜的,所以几乎从来不去食堂吃饭,零食是大姐的主食。我吃不出来食堂的菜是甜的,不过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,因为上海人的确很多菜都放糖。后来毕业大姐南下去了厦门。

小云跟我一样是云南知青子女,却跟我没有共同语言。她常常抱怨她的舅舅舅妈对她不好,却每个星期都去她舅舅舅妈那儿,攒了一个星期的衣服也统统拿去她舅舅那儿洗。她会在我们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,一边大喊大姐的名字,推门进来,对我们大家都躺在床上午睡视若无睹,大声地跟大姐说话。她是整个系里我唯一不喜欢的女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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